清朝的翻譯官英語水平怎么樣?普通翻譯官要學幾門語言?
青花懸想
在鴉片戰(zhàn)爭期間,英國對于大清政府可以說是進行了毫無底線的剝削。除了鴉片問題外,還在各個領域提出了很多不平等要求。如果想要和英國進行談判,大清肯定需要英語很好的翻譯官,這樣才能達到最有效的目的,那清朝時期的翻譯官水平到底怎么樣呢?其實這方面已經(jīng)完全不用擔心,畢竟更早就已經(jīng)有人會將英語了,而且當時的翻譯官也是需要掌握好幾門外語才夠。

鴉片戰(zhàn)爭是中英兩國之間的矛盾,但兩國的矛盾遠不止鴉片那么簡單。當時,中國與英國需要頻繁交涉,小到民間糾紛,大到政治談判,都要依賴英文翻譯。一個英文翻譯水平的高低,直接影響著矛盾的解決程度。翻譯得好,雙方溝通順暢,矛盾就可以順利化解。翻譯得不好,雙方誤解加深,可能就會激化矛盾。晚清的中外沖突那么多,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方翻譯水平之差。
晚清初期的中國翻譯,沒有英文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科班人才,大都是買辦。也就是與外國商人打交道的商人,比如廣東珠三角一帶,懂外語的買辦就比較多。他們是最早與外國接觸的中國人,也是外國人到中國后首先接觸的人。與外國人的長期接觸,讓他們逐漸學會了外語。不過,這些人的外語水平基本僅限于簡單的口語交流,如貨物的買賣等商業(yè)領域。一旦涉及到其他領域,他們就啥都不懂了。最要命的是,他們沒有英文的閱讀與寫作能力,因為工作中幾乎很少用到。給他們一本英文書,只能簡單認識幾個字。讓他們寫一封英文信,更是難上加難。
晚清思想家馮桂芬對此曾有抱怨,他說:“叩其所能,僅通洋語者十之八九,兼識洋字者十之一二;所識洋字,亦不過貨名銀數(shù)與俚淺文理?!?/p>

即使如此,買辦們掌握的英語也不是標準英語,而是廣東英語,是混雜了粵語、葡萄牙語、英語的雜交英語。廣東英語注重口語、聲音。這些買辦學英語時,同今天很多中國人一樣,喜歡用漢字標注。但買辦們用的卻是粵語發(fā)音。比如英文“today”的發(fā)音,往往會標注為“土地”?!巴恋亍眱勺值陌l(fā)音明顯與“today”的標準發(fā)音差很多。
1834年11月,《中國叢報》對此曾有過報道。文章說:“除了有限的,幾乎不可理解的和廣州語混合的蹩腳英語外,這些通事在任何重要問題上都完全沒有能力充當傳譯?!蓖ㄊ?,即指翻譯。幾年后,又有人在該報紙上批評中國翻譯的水平。文章說:“他們用記在腦子里的英語單詞,用漢語的習慣和一些與談話主題相關的信息組成他們所認為的句子,隨后便覺得自己是高水平的學者,完全可以勝任自己的官府和外國商人之間的通事。這些‘舌人’中卻沒一人會讀懂最明了的英語文書,大多數(shù)聽不懂兩個外國人之間的口語交談?!?/p>
現(xiàn)代人很難想象,如此糟糕的英語水平在中英兩國的交往中會鬧下多少誤會。1842年2月,英國人駕駛十多艘火輪進入浙江余姚。余姚百姓很少見到外國人,此次公然看到洋人直接將船開進了縣城外很是震驚,大駭。事情緊急,余姚縣事帶領四名水勇,直接與洋人交涉。一名水勇先登上船,怎奈雞同鴨講,無法溝通。縣事再上船后,英國人要扣留縣事,欲將其帶往寧波。縣事大聲抗議,沿岸圍觀的百姓也大聲起哄。英國人便將兩張寫滿英文的紙交給了他。

蠟像圖:清朝官員與洋人交涉
“夷字二紙”到底寫的什么,誰也不認識。一路上奏到朝廷,道光下旨,要求盡快找人翻譯。浙江巡撫劉韻珂發(fā)動全省力量,終于找到一個在浙江的廣東買辦。結果,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這個買辦也只是略懂英文口語,根本不認識幾個英文。“但知夷語,并不認識夷字?!?/p>
劉韻珂很著急,不知如何才是好。有人出主意,吩咐人用透明的油紙將英文拓印下來,交給這個廣東買辦,讓他去盡快到外省找人。此買辦憑借原來與英軍交往的人脈關系,輾轉打聽到了南京,特別找到了當時在英國船上的兩個當事人,一個是英軍炮兵團上尉安突德,一位是德國傳教士郭士立。兩人說,這兩張紙就是所謂的便條而已,答應不會將縣事帶走,并寫上了年月日與簽名。
買辦如實稟報,浙江又匯報到了朝廷,道光才放下心。但此事并沒有這么簡單,疑點重重。因為郭士立是通曉漢語的,還會講廣東話、福建話,而且會中文寫作。因此,他為何不用中文寫字條呢?買辦回來時也帶回了郭士立的字條,這次卻是漢字書寫。如此矛盾的事情卻沒引起大家的注意。
晚清初期,類似這種中英交往的尷尬與誤會比比皆是。據(jù)英國東印度公司記載,1834年7月,“哈里森號”商船駛入澳門,要求澳門海關監(jiān)督減免部分稅收。海關的中國翻譯與海關監(jiān)督嘰里呱啦一陣講,然后對英國人說,可以放行。但英國人發(fā)現(xiàn)海關官員的態(tài)度與表情貌似并不是這個意思,明顯是拒絕與厭惡的樣子。英國人反倒不敢動了,經(jīng)過反復溝通、確認,終于發(fā)現(xiàn),還是翻譯搞錯了。
1839年,林則徐在廣東禁煙,命廣東知府與番禺、南海知縣,立即逮捕顛地。廣州知府帶人到英商的公所,緝拿顛地。中國翻譯一陣講,把英國人搞蒙了,不知道是啥意思。當時在場的英國人很多,其中費倫等人也是翻譯,他們的漢語還不錯,就連他們也沒聽懂?,F(xiàn)場吵吵嚷嚷,一片混亂,差點動手打起來。中國翻譯嫌英國人故意聽不懂,廣州知府認為是英國人耍陰謀詭計。英國人一臉無辜,最后還是費倫等人出面,經(jīng)過仔細溝通才搞清楚事情緣由。
1834年7月,英國任命律勞卑訪問澳門。雙方因為會見的翻譯問題反復談判。兩廣總督盧坤始終堅持,不能違反慣例,必須使用中國翻譯。而律勞卑根本不信任中國翻譯,堅持要使用自己帶的翻譯。盧坤認為洋人不識抬舉,律勞卑認為中國人死腦筋。最后雙方爭執(zhí)了兩個月,都沒有見成。
事實上,當時英國翻譯的漢語水平都普遍高于中國翻譯的英語水平。但為何中國人不愿意用英國翻譯,而非要固執(zhí)地使用中國翻譯呢?因為在當時的環(huán)境下,國人普遍認為,洋人一肚子壞水,用他們的翻譯肯定會遭算計。而且,還有一點是要命的,就是在重大談判場合,英國人不能使用漢字。如果英國翻譯直接將英文翻譯成中文給中國官員是被認為違反規(guī)定的。但英國方面發(fā)現(xiàn)中國翻譯的水平很差后,總是拒絕使用中國翻譯,由此又造成了新的矛盾。每每雙方交涉、談判時,英國發(fā)現(xiàn)有中國翻譯在場時都會提出抗議。

清廷由于始終不重視外交問題,一直沒有培養(yǎng)出自己的官方翻譯隊伍。買辦除了翻譯水平的問題,還有背景問題。由于買辦都與洋人打過交道,這讓清廷很不放心,擔心他們被洋人收買。虎門銷煙后,琦善任兩廣總督,他聘用的英文翻譯鮑鵬就被各方懷疑為英國人的間諜,甚至鬧出了鮑鵬擅自做主,割讓香港的重大政治事件。此事讓道光大為震驚,將琦善與鮑鵬押解至北京嚴刑審問。但最后也沒找到鮑鵬勾結洋人的證據(jù),只能不了了之。
由翻譯事件可以管窺全豹,晚清的落后局面是全方位的。很多本可以避免的矛盾,卻因為一個小小的翻譯問題,捅出了大簍子。這又該怨誰呢?